猿比古君对不起

【室长生贺】爱是什么

 难得的休沐日，偏偏赶上天降大雨。宗像礼司一面匆匆跑向最近的一间酒吧，一面在内心里感叹结野主播的天气预报也不怎么准确啊。当他推开门看到里面除了酒保还坐着一位红发的客人时，跌到谷底的心情反而有一丝释然。啊啊，就知道结野主播那句“天秤座的你，运势排名第二位”也是假的。

宗像礼司脱下被淋湿的铁灰色呢子短外套，坐到那位旁边，带着点认命的味道：“明明自家有酒吧，为什么非要在雨天外出喝酒呢？Homra的周防尊。”

“工作日翘班了吗？Scepter4的宗像礼司。”对方立刻还以颜色。

两个人同时哼了一声，别开了视线。

下午三点的酒吧除了他俩以外，再没有别的客人，上了年纪的酒保在给宗像上过酒后就缩在一旁的扶手摇椅里打鼾，旁边的老式收音机里播着一个无聊的儿童节目，里面的女主持人用装嫩的声音朗诵着一个童话，《爱是什么》。

宗像默默地喝着酒，辛辣中带着一点春天树叶的清新，尝起来就像三月的郊野公园。他惬意地眯起眼睛，扬起修长白皙的脖颈，像一条晒了几个小时太阳终于让自己身体变得暖融融的蛇，悠长地叹了口气。周防嘴角噙着微笑，金色的眸子盯着杯中荡漾金色波光的琥珀色酒液，继续不着痕迹地加热身边的空气。

直到最后一丝阴冷潮湿的寒气都消散殆尽，眯瞪着的酒保老人家终于将收音机按停，换了个姿势真正地睡去了，房间里回荡着他时有时无的鼾声。周防尊喝完了杯中的酒，站起来轻巧地翻进吧台内侧，转头看向宗像哼了一声。

“哦呀，这可没有经过人家的同意呢。”宗像提醒道。

“一会付钱给他。”周防回答，“哪瓶？”

“‘狮子座的你，今天的幸运色是粉红色！’”宗像回忆着早上天气预报的内容说。

“哼……”周防对这种迷信的行为嗤之以鼻，但还是拿了那瓶艳粉色瓶身的西洋酒翻了出来，给自己倒了半杯，然后将瓶子放在两人中间。

周防尝了一口就后悔了。这瓶酒口感过分柔顺，混合着龙舌兰特有的香气与甘甜，像一朵蝴蝶吻上含苞欲放的花朵一般甜美迷人，却不是他的风格。周防喜欢强，强烈的口感，强悍的拳头，强大的人，于他而言这瓶酒显然过分柔弱了。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那个人，罪魁祸首却正和颜悦色地喝着他的威士忌。

“喂，交换。”周防不等对方同意，直接将二人的酒杯换了个位置，拿起对方的杯子尝了一口，嗯，味道舒服多了。

“阁下还真是不可理喻。”虽然说着抱怨的话，宗像却从容地拿起了那杯龙舌兰酒，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喝了一口，“哦呀，这个味道……”

“嗯？”周防用余光看着他，“你自己选的。”

“味道很好，像爱一样。”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宗像露出沉醉的表情。

“爱？爱是什么？”周防收回目光。

“爱，爱是每天早上的‘我出门了’‘路上小心’，爱是每天傍晚的‘我回来了’‘欢迎回来’，爱是生日时的祝福，爱是节日时的团聚，爱是唠叨，是夸赞，是陪伴，是每一次微笑，每一声问候。”宗像放下酒杯，任由自己的思绪飘向过去。

周防也放下酒杯，抬起头看着身边这个人。这个人和自己，和homra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他有着平凡而幸福家庭，像个普通人那样长大，他经历过所有细碎而美好的生活琐事，并且深切地被爱着。

“怎么，对我说的话有什么不赞同吗？赤之王。”宗像紫色的眸子回视过来，最后三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周防低头看着杯中的酒，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声笑着说：“爱是红豆泥马丁尼。”

宗像抖了一下，红豆泥三个字勾起了他非常不好的回忆：“红豆泥马丁尼是什么？Homra的特色饮品吗？”

“是啊。”周防强忍着笑回答道，“是加了高级红豆泥的马丁尼酒，草薙的招牌哦。”他回想着草薙每次胃痛一般的表情，忍笑忍到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创造出无中生有的饮品，不算是爱吗？”

这次轮到宗像沉默了，即使聪慧如青之王也无法想象加了红豆泥的马丁尼酒是什么样子。该佩服草薙君好呢还是该同情他呢……

周防喝了一口酒，低沉的声音在酒吧内回荡：“爱是争吵不休，爱是跌跌撞撞，爱是刺眼的闪光，爱是泼过来的水。”一阵长长的停顿，赤之王叹息了一声，“爱是背叛与分离。”

“爱是分离之后的关注，爱是未完待续。”宗像飞快地接道。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靠得更近了些。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停了，天空依然阴沉，铅灰的乌云仿佛有重量一般沉沉地压了下来，将大地笼罩在一片叹息之中。窗外的人形色匆匆，趁着雨停的间隙赶路，全然没有注意到在这世界一隅的小小酒吧里，有两位足以撼天动地的王正像普通人一样坐在一起，随意地交谈着。世界仿佛不属于他们，他们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爱是痛苦。”周防转头看着宗像，认真地说。

“爱是幸福。”宗像也看向周防，推了下眼镜。

“没想到青之王这么天真。”周防嗤笑了一声。

“没想到赤之王如此悲观。”宗像皱着眉头凑近周防。

“爱是……”周防突然顿住了。两个人鼻尖相抵，距离靠得太近，让人失了分寸。

“爱是……？”宗像问道，全然不觉得这个距离有什么问题。

周防极慢地眨了下眼睛，他在宗像紫水晶般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那两点鎏金的光。这是个有趣的体验，在别人的眼中他是赤之王，而在这个人眼中，他只是周防尊。

爱……吗？

宗像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一个过分认真的学生在等着老师讲解一道超纲的数学题。

爱是什么？

爱是微笑还是泪水？亦或是长久的沉默？是一切美好还是丑恶？是伤害还是救赎？是真实存在还是海市蜃楼？是驴子眼前的胡萝卜还是小狗身后的尾巴？

周防不知道。

在他短暂而漫长的生命里，他是生活的过客，从未与人促膝长谈，把酒言欢，于长夜将尽时携手直面黑暗，只为了看到那最初的一抹微光。旁人于他就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在他们靠近时，便看得真切一点，当他们离开，便还原成一团虚影。而现在，有一个人就这么平凡地走进了那毛玻璃铸成的囚室，穿着可笑的制服，戴着厚厚的眼镜，腰上别着一柄似乎永远不会断的剑。他们靠得那么近，仿佛自己终于与这个世界建立了联系一般。

是不是我再靠近一点，就可以吻到他？周防这样想着，然后这样做了。

他尝到了夜风的清凉，海水的沉默，冰的温柔和星空的亘古。他尝到了他的求而不得，他的隐蔽期待，他的甘霖，他的救赎。那一瞬间，周防尊明白了在他长久的压抑下面，他所渴求的是什么。他尝到了爱。

在宗像眼中，周防尊读到了类似的情感。就好像长久以来漫无目的地在盲目不自知地找寻着什么，而在刚刚，突然明白了，他所等待和期冀的，正是自己。

“你们！”愤怒的声音从吧台里侧响起。周防尊和宗像礼司匆匆分开，一起转头看过去。年老的酒保涨红了脸，吹胡子瞪眼地吼道：“变态！滚出我的酒吧！别等我动手！”

“真是万分抱歉。”两个人就像被严厉又蛮不讲理的教导主任抓住在空教室里互相爱抚的国中生一样，一边惊慌失措地道歉，一边手拉着手慌慌张张地跑出房间。

跑出了有一段距离，两个人突然同时顿住脚步，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

“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吧？”青之王和赤之王同时开口。

一阵难堪的沉默。

“到底，为什么要跑……”周防尊从口袋里翻出万宝路，给自己徒手点上。

“不知道，不是阁下先拉住我的手的吗？”宗像礼司皱着眉挥开烟气，他正在深刻地反省自己，即使真的是国中生的时候，他也从没如此惊慌失措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吧，和他在一起，连自己的心理年龄都被拉低了。

“不是你先道歉的吗？”周防尊觉得就算真的在国中时被抓到谈恋爱，也绝对不会跑的，自己刚刚是怎么了？一定是因为身边这个人的缘故。

两个人同时轻蔑地瞥了彼此一眼，移开了目光。刚刚那个吻的触感还留在唇边，却不是什么不好的体验。

“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宗像礼司突然轻声叫了出来。

“嗯？”周防尊想着如果他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就一不做二不休，吻到他闭嘴。

“在下还没有付酒钱，阁下也是吧？”宗像一脸无辜又认真的表情。

“啊，我会让草薙去补上的，连同你的那一份一起。”周防在墙上掐灭了烟，转身吻上了身边这个人。

彼时他们都天真地以为爱是并肩同行的脚步，却没想到爱也是当胸而过的那一剑。

（祝室长30岁生日快乐，阿语，拔刀！）